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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李七】李大熊观察日记(12)

新丰美酒斗十千,咸阳游侠多少年。

相逢意气为君饮,系马高楼垂柳边。

花繁若锦的大唐开元盛世,只辉煌了三十年,便随着渔阳一声鼙鼓,烟消云散。

看似坚不可摧的大厦,到它倾颓崩塌之日,不过只用了十数天。

东都沦陷,天子西逃,哀鸿遍野,饿殍塞路。

当武林各大门派听到天策府被狼牙大军围困的消息、于是赶往驰援时,天策上下三千士卒已与十数倍于己方的叛军血战长达一个月之久。

洛阳三月,往时陌上俱是赏花客,人人争看白玉郎;

如今武牢关上皆为贼兵,英雄路断,仅余鲜血硝烟。

小七不敢相信,眼前已经被战火摧残得千疮百孔的城楼,便是她昔日曾见的巍峨的天策府。

不过就在两年前,她还曾在嘉宴堂为轩辕社众侠士的胜利庆功、在明月圃与众家女眷谈笑、在夕阳下的青骓牧场纵马奔驰……然而这些地方,都已被狼牙铁蹄践踏得几乎不复存在了。

——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战场,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人间炼狱。

血腥,杀戮,在烈火灰烬掩盖下的断肢残躯……尽管只是隔着山峦远远望见,已足以让她气血翻涌、心旌摇动。

天策府正门是与狼牙交锋的中心,路不能通,众江湖侠士只能取道少林,自灵霄峡通过以前的神策军营,再由药师观进入天策府范围。

药师观从前是天策禁地,现在却成为天策府中最后一方尚未被战火波及到的避难所。这里除了有受伤的天策将士,还有从洛阳城破后逃难至天策府的许多百姓。药师观地方本就不甚大,如今挤了这许多人,熙熙攘攘,外间又终日战鼓喧天,不免就人心纷乱起来。

所幸有天策军师朱剑秋居中调度,更有万花谷与长歌门的医者从旁协助、各派侠士在外抵御试图攻入的狼牙叛军,药师观内浮乱的人心才得以渐渐平息。

小七在人群中看到天策府的众家内眷,明月圃被毁,她们也相继被转移到了药师观;但却遍寻不着惜莲夫人……小七不觉有些着急了。

“七姑娘!”

这时小七听见有人在叫唤自己,一看竟是惜莲夫人的侍女,忙急切问道:

“小怜,你们家夫人呢?”

侍女小怜一脸惊慌失措,只死死地攥住小七的手:

“七姑娘你一定要救夫人和小姐……她们……她们都被狼牙贼子劫走了!”

说着,便就已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,连话都说不下去。

——被劫走了?!

小七心下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,但还是轻抚着小怜后背安慰道:

“不用哭,告诉我夫人和小姐是怎么被人掳去的,你又知道她们去了哪里?不着急,慢慢说。”

小怜这才收住哭声,说惜莲夫人和小姐秦淑仪本是跟着众家内眷一起离开明月圃、在将士护送下往药师观转移。夫人是内眷中地位最高的命妇,但她为人素来仗义,临危不乱,执意要其他内眷们先走,她留到最后。没料到行经天罡营附近时却忽然来了一队人数不少的贼兵,护送将士寡不敌众,夫人为拖住贼兵、让其他家眷安然离开,就和小姐一起被那些贼子抢去了。

天罡营吗……小七心中已有了计较,于是提起双剑便往外走。才走两步,却被人喊住。

“且慢——七姑娘要往何处去?”

小七回转头,发现原来是朱剑秋,之前在天策府时打过几次照面,总算是认得的。

“救人。”

小七只简洁地说了两个字。惜莲和秦淑仪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,慢说不知那些叛军会对她们做下什么,光是只抢却不杀这个举动,就足以证明那帮贼子是存心想用她们来当人质威胁天策——再不救人,便来不及了。

但朱剑秋只缓缓说道:

“在下斗胆,想请七姑娘留在此地。”
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
小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。

“在下请七姑娘不要离开药师观。”

朱剑秋又把自己的话意重复了一遍,然后平静地分析道:

“狼牙单单抓去秦夫人母女,显然是有意为之,这当中绝少不了朝廷叛徒带路,目的就是扰乱天策军心,打乱我等行军节奏。狼牙军力远胜于我,大统领派在下到此,便是要在下掌控战场大局。七姑娘,战场不比江湖,万不要轻举妄动,因小失大啊。”

小七听着这话,不觉连手心都开始发冷。

她算是听明白了,朱剑秋早就知道惜莲夫人母女被劫持之事,但从一开始便不打算去救援。

“我只问你一件事……这是你的意思,还是你们大统领的意思?”

对上小七凛然的眼神,朱剑秋却不为所动:

“天策府不会受任何要挟,便是秦将军在此,也只会大义灭亲而已。”

“胡说!若连老弱妇孺都护不得,还空说什么守土卫国!”

小七的怒气再也按捺不住,手腕一振,留情发出龙吟之声:

“本姑娘现在去救人,话便放在这里,你尽管去告诉李承恩,他来不来随他便。若想拦我——尔等,尽可一试!”

言毕足尖一踏,身形已掠过房檐,跳出药师观的范围。

“呵……”

朱剑秋目送小七单人身影离去,回头见皇甫少华要追出,便一伸手拦了回来。

“诶,慢着。”

“军师?”

皇甫少华不解,却见朱剑秋拈须轻笑:

“去告知大统领吧。”

惜莲抱着女儿秦淑仪,静静地坐着,神情安静而端庄,仿佛她不是身在囚笼,而是还安坐在自己家里一样。

之前把她母女二人劫来的那个狼牙将领她认得,是从前的神策校尉胡沙飞,这厮往日就与天策有怨,今日投靠狼牙,首先想到的便是袭击天策府的妇孺,十足的卑鄙小人。

想到这,她脸上浮现一丝鄙夷憎恶的神色,但掌心仍是温柔而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鬓发。秦淑仪已经靠在母亲膝上睡着了,这孩子自小就身体不好,不能像她父亲一般征战沙场、为国效力,但既是将门之后,便不会有软骨头的人。

惜莲的眼神澄澈而坚定,神志从未有如现在这样清醒冷静过。她已经拿定主意了,只要胡沙飞敢用她去要挟天策府,她马上就自尽,绝不会给这种小人任何机会。

“啊、啊——有人、有人闯进来了!”

惜莲听见这神策战俘营外忽然响起神策兵鬼哭狼嚎的惨叫,周围那些叛军纷纷往寨门前涌去,那胡沙飞更攀上了前方的高垛张望。惜莲心中一动,忙唤醒了女儿秦淑仪。

过一阵,杀声稍歇,她听见胡沙飞向外颇得意地喊话道:

“天策府大统领居然孤身犯险,实在勇气可嘉!本想用这对母女引出秦颐岩,今天却钓到了更大的鱼。”

“胡沙飞,你竟敢背叛朝廷,与叛军同流合污、为虎作伥!李某如今就要替天行道,以祭本府阵亡英魂之灵!”

惜莲吃了一惊,听这话声……难道竟是李承恩亲自来了?这可不妙,慢说狼牙在此应该排下诸般陷阱,单说三军怎可无主帅,万一这是调虎离山计,她又如何负罪得起。

惜莲正自心中着急,蓦然却见一剑快如闪电,顷刻,高垛上的胡沙飞已成一具无头尸,颈上头颅咕噜噜地滚了下来。然后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道:

“只会挟持人质,不敢正面交锋,实在是卑鄙无耻!像你这种无胆匪类,本姑娘,可是杀得不少了!”

——这声音……难道,竟是小七妹妹?她什么时候也到这儿来了……

整个神策战俘营都骚乱起来了,甚至都没人再去管她们母女。

惜莲尚自惊讶得没有回神,就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而近。

“莲姐姐,快上车!”

木质囚笼被劈开,小七不知从何处竟赶来了一辆运送军粮的马车,车上伸出两只手,一边一个就将惜莲和秦淑仪拉上了车。

这一切之发生到结束不过转瞬,等众叛军呼喊着追出,马车早已不知去向,徒留高垛下一地鲜血,和胡沙飞死不瞑目的一枚首级。

惜莲在马车上坐定之后,才发现拉自己上车的原来是李承恩,只是现在李承恩的样子却有些狼狈,不但颇见气喘,肩膀上还插了支箭矢,想来身披重铠,到底不如小七身段灵巧。

“你别动那箭——”小七眼尖,一边在前头赶车,一边瞥见李承恩想把肩膀上的箭枝拔出,便忙出声制止了他:“那箭头有毒,还是待回去之后让军医处理的好。接住!”

说话间手一扬,李承恩闻声去接,原来是个小瓷瓶。这时就听见小七继续说:

“这是天香丹,可以暂时压制毒性。你这人也真鲁莽……我何时要你帮我挡来着,难道我就看不见了?”

——呃……鲁莽吗……

李承恩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当初他与小七定下救人策略时确实没把那支暗箭考虑在内,这是他的失算;然而他也认为自己在发现箭矢飞来时,下意识用身体去为小七挡箭这个判断并没有错,毕竟他身上有甲胄,怎么都比小七更能抵受一些吧?

——只是如果他现在说出,其实那箭被战甲所阻,根本不曾伤到皮肉……未免就太不识好歹了。到底都是人家关怀他的一片心呢……

“好好好,我下次定要先征求女侠意见……这样总可以了吧?”

一旁的惜莲看他们二人斗嘴,不禁掩袖轻轻笑了起来。

小七这时方想起惜莲和秦淑仪自上车之后都没有吭过声,不觉起了几分担心:

“姐姐,你们没事吧?那些贼子可有亏待你们?”

惜莲却是不出声地笑着摇了摇头:

“姐姐我啊……若是能见你们两个在一起呢,就是死也甘心了。”

一时间,两厢哑然。一直到驱车回到天策大营,都再没人说过半句话。

李承恩走上秦王殿时,朱剑秋已经在殿上等着他了。

各项任务基本分配完毕,天策各将领纷纷领命而去,实际上也就只得朱剑秋还留在此。这座自太宗开府以来,就是天策上将议事之所的秦王殿,很久都没有这样安静过。

李承恩与朱剑秋共事时间已久,言行之间彼此有了默契,相见时就毋须多客套。

“药师观那边情形如何?”李承恩单刀直入地问道。

“有众门派侠士助力,黄昏之前,应该就能把洛阳城百姓安全转移出去了。”朱剑秋回答。

“那就好……”李承恩叹了一口气,但神色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。

其实他们二人都心中有数,此时在天策府正门牵制住狼牙主力的交锋,最多,只能坚持到今夜。

人数上的悬殊差距,再加上天策府被围后资源隔绝,狼牙军却有源源不断的补充,纵是天策将士皆能以一敌百,正门被攻破,只在早晚;而一旦正门被破,狼牙便将长驱直抵凌烟阁下,届时,天策的防线便退无可退。

“卑职想问将军一个问题。”

“问。”

“兵法有云,兵贵神速。缓兵,不是最好的战策。”

缓兵之计,即是死守,是拖延,是与敌方拼消耗,是不得已而为之之策。

如果不是要固守天策府这一座城池,本来以天策这三千精兵,若能取得与朔方军之联系,再与狼牙在河洛之间周旋,胜败亦未可知。

“将军可曾后悔,接收了从洛阳到天策府避难的十万百姓?”

——后悔?

“哈,若连普通百姓都护不得,又算什么大唐军人呢?”

李承恩一笑:

“李某平生,不言悔。”

朱剑秋闻言,不禁面露微笑,一边笑还一边缓缓点头,仿佛很慨叹。

李承恩见他笑得奇怪,不觉就问道:

“你又笑什么?”

“我想七姑娘,真是将军的知心人。”

“军师你啊……”

李承恩摇头苦笑,然后便执起银枪,大步踏出了秦王殿。

——反正往后很可能就再听不到,最后一次,便饶过他的胡说八道吧。

秦王殿后有一片小庭院,此后几段曲折的回廊,便通到平日举行宴会的嘉宴堂。只是目下嘉宴堂已然被毁,庭院中曾有的几丛花树也被火烧得仅余枯枝。

李承恩从秦王殿出来时却见庭院里有缤纷红瑛飞舞,刹那间,真以为那枯树重新又开了花;

只是驻足细看,才发现原来是小七在舞剑。

上一次见小七舞剑,好似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。

他记得那年恰是阳春三月,忆盈楼上笙歌未歇,在杨柳堆烟的瘦西湖畔,他勒马行经二十四桥,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正执了一把双剑在湖边练武,洁白的花朵落在剑尖,不一阵便凝成了冰晶,剑尖一抖,瞬间就点点晶莹消散。

当日那女孩子,冷冽得不带一丝温度,专注地练着纯粹杀人的剑法,使他一度担心那女孩子日后会成为武林的隐患。时至今日他认识了现在的小七,早已与当初浅薄片面的印象大不同,她的剑再不会让他觉得冰冷无情,宽阔的袍袖裙摆随着剑舞绽开,就似融融春光中,一朵鲜艳盛放的花。

——这季节的洛阳,本来也应该花繁若锦。

——年年岁岁花相似……

小七练武一向很专注,或者说,练武是她让自己保持专注最有效的方法。

所以她直到一套剑法演完、持剑收势了,才发现不知何时起李承恩便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。

“有事?”小七也转头看向李承恩。

“嗯。”李承恩这才从殿廊底下走出,“之前军师是怕药师观中人多口杂,所以故意说了些难听话,请你不要介意。”

小七听了这话却是撇了撇嘴:“那是激将我当然知道,不然哪还会应承帮他……”

在天罡营附近遇到李承恩时她就明白,朱剑秋不过是要让她引开狼牙军的注意力,好掩盖药师观那边的难民转移,非是真心不愿救惜莲母女。当中缘由并不难懂,这李承恩还非得专门跟她解释,也忒看不起她了!

“不是帮他,是帮我。李某在此先行谢过。”

李承恩神情严肃地一抱拳,小七却马上伸手扶住他:

“你跟我还客套什么呢~”

说着从树下抱出一个体积颇大的布包交到李承恩手上,一边说道:

“吶,给你的回礼。费了我好几年功夫,总算是完成了。”

那布包入手意外沉重,李承恩接手时没料想,差点就往前坠去;打开看时,竟是一套崭新的盔甲。

“呃……回礼?”李承恩疑惑道。

“对啊,你忘记啦?衣服的回礼啊~”

李承恩这才认得小七现在身上穿的,便是当初赠她的那套衣裙,只不过衣装款式被改得更简洁、便于行动,所以之前一时倒是没看出来。

“这副盔甲是我用东海乌金合玄铁打成,不但坚固,还有保暖之效,比你现在穿破了的这套可是好多了~”

小七说起自己这套心血结晶,脸上便难掩得色,末了还补充一句:

“保用十年哦~”

李承恩捧着那副盔甲,登时有些哭笑不得。想不到小七不止剑法了得,居然还精通铸造……这下只怕这辈子跟女红针线都更绝缘了……

“我当初送你衣服本算不得什么,你这回礼太贵重,看来我不再送你一些东西,只怕真是受之有愧。你稍等我一阵。”

“喂——不用了啊!喂——”

小七想要喊住他,但李承恩说完便回身又往秦王殿走了,竟是喊不回。小七心道这李大熊真够婆妈的,她送他回礼,收着便是了,又要继续送……这送来送去的得送个几回才算完啊!

不久李承恩捧了个长状的木盒转回。小七实在是嫌麻烦,马上便摆手道:

“不管你想送什么,反正我是不收的了。”

李承恩倒是笑了:

“其实这也不能说是送,该说‘物归原主’才对。”

说着就把木盒递给小七。

小七将信将疑,听得李承恩这么说便只好打开观视,待看清盒中物事不觉“咦”了一声。

“这对剑鞘……到底是?”

盒中正是一双剑鞘,鞘身是柳木所制,看来似出自名匠之手。以小七江湖经验之丰富,一时却也看不出这双剑鞘的来历,不觉就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李承恩。

“这对剑鞘,本出自一副双剑。”李承恩缓缓说道:“那便是你的留情剑。”

小七心头一震。留情剑,是因她燕小七而成名,江湖上人人皆知,留情双剑是一对无鞘的宝剑。然而她却知道,留情剑本为霸刀柳风骨为她师父公孙大娘亲手打造的定情之剑,剑与鞘,成双成对。只是后来天意弄人,有缘无分,师父她老人家只留下了这一双剑,之后更传给了她;而剑鞘则由柳五藏于霸刀山庄,她从来不曾见过。

“无鞘之留情,锋芒毕露,是杀人之利剑;有鞘之留情,收之、存之,才是真正的‘留情’。”

小七凝望着盒中因为年月深远而显得色泽深暗的一双剑鞘,久久不能言语。

她不知道李承恩是如何从霸刀手上得来这对剑鞘——这已经不重要了——这对剑鞘上铭刻过太多感情,寄托着太多眷念,一瞬之间,犹胜过万语千言。

天边的光线逐渐黯淡了,黄昏将至,远方凌烟阁矗立着,如被残阳染上了血色。四野悄然,就似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
小七自木盒中取出剑鞘,解下背上双剑,一一入鞘,然后重又背到身后。

“……跟我说‘留情’,那你呢?你心里还有什么牵挂么?”

听得小七发问,李承恩沉吟一阵,道:

“我有一个儿子……”

小七马上答:“那我会照顾他!”

李承恩反而笑了起来:“这倒不用。他已成年了,现在雁门关从军。”

小七听他这般说就来气了:“那你这到底是牵挂还是不牵挂啊!”她可是认真在问,这回答什么意思,耍她吗!

“哈哈哈……”李承恩看她这副心情都写在脸上的反应,忍不住就开怀笑了起来,总觉得积郁的心情一时也纾解了许多。

“我李承恩俯仰无愧天地,真要说牵挂的话……”

他顿一顿,蓦地回头,深深望着她的眼睛。

“等到大战平息,若你未属意他人,我亦侥幸能活……到时,我们便做一世夫妻吧。”

小七眼中微露讶然,但随即便转为坚定。

“我答应你,所以,你可千万别死。”

“好,”李承恩抬手,于胸前一抱拳:“那就……请你等我了。”

小七也郑重地点头:

“我等你。”

二人相对拱手为礼,之后一人面对夕阳、一人背对夕阳,分道而行,没有告别。

——黄泉路上,也不知是谁,等着谁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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